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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一，晴空萬裏。
周末作業有點多，喬楓晚到得早，準備多花點時間，認認真真借鑒下她同桌的作業。
她今天心情不錯，還特地繞道學校後門口，買了個餡料豐富的大飯團，等下可以投餵晨跑後的蘇同學。
結果，當喬楓晚單肩背著書包，手裏拋著飯團，吊兒郎當走到三樓拐角處的時候，卻撞見了讓人意想不到的一幕。
走廊上，俊男美女，格外養眼！
可能是陽光太強烈吧，喬楓晚覺得有點紮眼。
蘇積成背對著喬楓晚，他已經跑完步，換上一身幹凈的校服，挺拔修長的大男孩安安靜靜站在那裏，像是一幅好看的漫畫封面。大男孩低著頭，露出白皙幹凈的後脖頸，他好像是聽到了什麽讓人害羞的言語，右手擡高，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脖子，似乎有那麽一絲不自在。
喬楓晚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麽心理，幾乎是下意識的，在蘇積成擡手的那一瞬間，她莫名心跳加速了兩下，然後，快速往後兩步，將自己隱進了樓梯拐角處。
躲在暗處的喬楓晚將視線轉移到蘇積成的對面，在那裏，站著一個她不認識的女同學，女同學身材瘦高，一頭及腰黑長直，五官精致小巧，是典型的學生時代公認女神的模樣！此刻，女神同學正垂眸盯著自己的裙擺，兩頰羞紅，少頃，少女擡眸，含情脈脈盯著眼前的男孩子，一張櫻桃小嘴一張一合，可惜聲音太小，喬楓晚一個字都聽不到。
那一刻，喬楓晚在心裏懊悔啊，早知道就去學唇語了，還能讀懂她在說什麽！
悔不當初喬楓晚正瞇著眼睛偷看的正入神，耳畔冷不丁響起某人賤賤的聲音：“嘖嘖嘖，我們小積積真是艷福不淺啊！”
估計是做賊心虛吧，喬楓晚難得被甄子健嚇到，不過片刻，她就恢覆了淡定，朝著女神揚了揚下巴，滿不在乎道：“她誰啊？”
甄子健知道他家幫主甚少去了解美女，於是很開心的給她科普：“安婷婷，一班班花，人美歌甜，聽說之前軍訓有天晚上唱了首韓文歌，把一班男生迷得不要不要的！當然了，這都不是關鍵！”
“那什麽是關鍵？”
“關鍵是，她換男朋友的速度賊快，聽說從初中到現在，她交過的男朋友，按照月份來排，都能集齊十二星座了！”
“集齊十二星座？能召喚神獸還是能變身？”喬楓晚真心發出疑問。
“這你就不懂了吧！這說明，只要她想，就沒有她安婷婷搞不定的男生，只要她出手，對方就一定會上鉤！“說到這裏，甄子健流露出羨慕的表情，“想不到我們家積積這麽出息，這才開學多久啊，就引到安婷婷主動出手了！”
“引到安婷婷出手就是出息了？”
“可不是，幫主，你要是見過安婷婷那些個前男友們，你就知道我在說什麽了！那一個個的，全部都是高大威猛帥氣的代名詞啊，所以說嘛，能得到她的追求，那不管是對咱們積積的外貌還是人格魅力，都是權威認證啊！”
甄子健越說越興奮，喬楓晚決定適時制止他：“作業寫好了嗎？”
甄子健搖頭。
“那還不快走？”喬楓晚大跨步朝著教室走去，經過蘇積成身邊的時候，仿佛不受控制的，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哼。
甄子健尾隨其後，路過蘇積成身邊的時候，他還拍了下對方的肩膀，豎起大拇指，意味深長道：“兄弟，可以啊！”
不知道為什麽，蘇積成覺得甄子健好像在說：“兄弟，保重啊！”
*
蘇積成回到座位的時候，看到破天荒的一幕：自己的作業本，竟然還整整齊齊堆在桌上，以往這個時候，某人已經熟門熟路開抄了。
小組長今天來的也很早，收作業正好收到最後一排：“蘇積成同桌，作業可以交了。”
蘇積成瞟了一眼正在埋頭苦幹的喬楓晚，朝著小組長微微一笑：“等一下可以嗎？我還有幾個題目不確定，想再改一下。”
距離早讀課還有半個小時，小組長爽快答應了。
喬楓晚正在補生物作業，生物課是風哥教的，她在風哥眼皮子底下還是不敢睡得太明目張膽，高一上學期的生物主要都是些需要背誦的知識點，喬楓晚記憶力很好，所以做起題目來還比較輕松，大多數時候都不用翻書找答案，直接就能寫出來。
難得見喬楓晚這麽認真，蘇積成不想打擾她，放緩放慢了動作，小心翼翼挪動椅子，安安靜靜坐了下來，順手把安婷婷寫的信塞進了書包裏。
他的這波操作，在喬楓晚看來，就是另一番解讀了：大清早，剛被女神表白完的少年，由於太過興奮和緊張，大腦開始反應遲鈍，連帶著動作遲緩，拉椅子的力氣都沒了，好不容易鎮定情緒坐下來以後，第一件事就是將女神寫的粉紅色情書放進書包裏，生怕被人偷看到自己的小秘密。
喬楓晚一邊做題，一邊斜眼瞟著身邊人，不知不覺，字就開始跑偏方向了，剛好被回頭問蘇積成借作業的甄子健看到。
“幫主，你沒睡醒啊？”
“怎麽了？”
甄子健抽走喬楓晚的作業，雙手舉高高：“你瞧瞧你這排字，都四十五度了，怎麽著，你要表演一行白鷺上青天啊？”
喬楓晚一把搶回自己的作業：“大清早的，這麽多廢話，也不怕渴死自己！”
甄子健被懟習慣了，也無所謂，轉頭看向蘇積成，露出兩顆小虎牙，一臉諂媚笑：“蘇積成同學……”
甄子健一叫人全名，一定是有事相求，蘇積成瞟了一眼甄子健桌面，很自覺抽出數學作業，遞到他手上。
“還是我們家積積好，愛你喲！”
突然被人表白，雖然是同性，蘇積成還是臉紅了，連帶著耳根子都紅了。
甄子健覺得好神奇：“積積，你反射弧有點長啊，安婷婷都回到班裏了吧，你怎麽現在才臉紅？”
“聽不懂你在說什麽。”蘇積成下意識看了一眼喬楓晚，然後有些拘束地抽出英語書，準備早讀。
甄子健瞟到喬楓晚桌上的大飯團：“幫主，你這飯團是不是給積積買的？”
喬楓晚沒說話。
甄子健就當她默認了。
“積積你再不吃，就要早讀了！”
蘇積成的視線落到那個巨型飯團上，他看了一眼依舊沒有擡頭的喬楓晚，酒窩淺淺爬上他的臉：“謝謝……”
蘇積成伸手去拿，結果，有人搶先一步，撈起飯團，扔到了甄子健桌子上：“小健健，請你吃飯團。”
甄子健不管三七二十一，先是謝主隆恩，再咧嘴一笑：“我早上挺撐的，要不，給小積積吃，他剛跑完步，餓了吧！”
甄子健把飯團拋到蘇積成手裏，蘇積成垂眸看著飯團，剛想再說一聲“謝謝”，誰知，飯團被人一把搶走，又斜斜扔到向方東桌上，向方東是易受驚體質，被嚇了一跳，回頭一臉驚悚看著喬楓晚。
“向方東，你太瘦了，請你吃飯團，補補身子！”
喬楓晚盯著向東方，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，給了向方東一種無形的壓力，他非常識趣地說了聲“謝謝”，轉身投入他的早讀事業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*
接下來的幾天，蘇積成很忙碌，平時他中午都是和喬楓晚還有甄子健在食堂吃飯，吃完飯以後他就回教室休息，但這幾天他都打包走的，中午也沒回教室。
安二的傳統，高一和高二上兩節晚自習，高三年級組上三節，平時蘇積成都是很自覺上到第三節下課才走的，但最近，他很積極主動地“早退”，第二節晚自習下課鈴一響，他就飛奔出去了，比喬楓晚撤退得還早。
喬楓晚瞧著少年急匆匆的背影，心生悲哀，果然，男大不中留啊！
甄子健也望了過來：“積積好忙啊，我這兩天都沒好好跟他說過幾句話呢！果然，男人，有了新歡，就會忘了我們這些舊愛！”
他說話語氣幽怨，很像被人拋棄的怨婦。
兩座“望夫石”收回眼神，相互看了一眼，時間停頓了那麽幾秒，喬楓晚先開了口，語氣和神色都很豁達：“嗯，忙點好，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，無所事事嗎？”
說這話的時候，喬楓晚右手手指刮了刮自己的鼻尖。
甄子健自動將蘇積成開始忙碌的時間起點，劃分為他收到安婷婷的情書以後：“也是，事業和愛情兩手抓的男人，是要忙碌些的！”甄子健仰天長嘆，“我什麽時候才能擁有這樣充實的生活啊！”
然後，換來喬楓晚一頓充實的毒打。
*
轉眼又到星期四，最後一節體育課，學習完廣播體操後，體育老師讓大家自由活動。
喬楓晚一轉身，蘇積成已經不見人了。
“甄子健，蘇積成呢？”
“不知道呢！估計有事先走了吧！”甄子健朝著不遠處揚了揚下巴，一臉壞笑，“喏，這節課一班也是體育課。”
喬楓晚順著甄子健的目光看過去，是啊，一班也解散了，而安婷婷已經不在人群裏。
莫名的，喬楓晚心裏生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，如果非要描述，大概就是自己在路邊撿了一只流浪貓，結果，情到濃時，小貓咪跟人跑了，而且，還是自己無權要回來的那種。
不對，蘇積成怎麽會是流浪貓呢？
喬楓晚掃了掃自己腦子裏不靠譜的想法，又想起前兩天語文老師批評她作文的模樣，是時候去書店買幾本《高考滿分作文》背一背了。
喬楓晚決定用運動來排解這種郁悶的想法：“甄子健，打球去不？”
“好啊！好久沒跟你過招了，這樣吧，我讓你三個！”
喬楓晚輕笑一聲：“那你可別後悔。”
“當然！”
五分鐘後，甄子健還沒後悔，喬楓晚就不想打了。
“不玩啦？”甄子健興致剛來，就被澆了一頭水。
喬楓晚甩甩手：“昨晚打游戲打太晚，手酸，不打了。”
“……”
*
體育課喬楓晚不喜歡回教室，她老覺得體育課在教室裏面呆，是對藍天白雲的不尊重。
綠茵場邊，喬楓晚百無聊賴，雙手插兜仰望著天空，風吹過少女的短發，拂過她黑亮的臉龐，她感覺自己是熱鍋上的煎餅，咬一口都能把人的嘴燙出個泡，秋老虎的威力強大，連天上的雲都是老虎的形狀，還是會噴火的那種。
才站了幾分鐘，汗水就從大腿根往下滾，為了防止自己中暑，喬同學準備放棄陽光，去廁所洗個手，清涼一下。
廁所在操場的一個角落裏，位置有點偏僻，旁邊還有一個廢棄的斷墻，當初學校擴建的時候，本來是要拆了這面墻的，但因為這面墻上長滿了生機勃勃的爬山虎，上一任校長突發好生之德，大手一揮，給了這面墻生存的機會。
當然，他老人家要是知道，這面墻現在成了安二小情侶們幽會的場所，估計第一個掄著大錘來砸墻。
好巧不巧，喬楓晚剛到廁所外，就聽到一些鶯鶯燕燕的聲音。
好啦！有些誇張了，準確來說，是女孩子的啜泣聲。
萬年不八卦的喬楓晚今天忽然來了點興致，駐足、探頭、偷聽，不過是一秒鐘的事。
多年以後，喬楓晚都覺得，自己那一刻的八卦之魂，簡直燃燒的太正確了！
“真的……真的沒有一點機會了嗎？”女孩哽咽道。
對面，男孩無聲點頭。
一瞬間，喬楓晚來了精神！！！
“你知道嗎？自從上次樓梯上與你擦肩而過，我就茶不思飯不想，我上課想你，上自習想你，走在路上想你，就連晚上做夢，也全部都是你，我每天都在一樓中間走廊，仰望著你的班級，盼望著你從班裏出來，與我的眼神來個不期而遇。”
少年的聲音是習慣性的輕柔，卻沒什麽感情，像是個機器人：“我知道。”
喬楓晚感覺自己眼皮一跳？這種話他也敢接？還他知道？做廣播體操做傻了吧！
少年繼續道：“關於你每天都在想我這件事，你在信裏寫過了，你放心，時間可以沖淡一切，過段時間你就會把我給忘了。”
“不會！”女孩回答得無比堅決，“時間可以沖淡一切，卻抹不去我對你的記憶！”
女孩又抒了一會兒情，見對方都沒有反應，她有些郁悶：“你知道嗎？從小到大，你是第一個拒絕我的男生，我到底是哪裏不好，讓你不願意跟我在一起，是我不夠漂亮嗎？”
男孩似乎沒想到對方會問他這個問題，他將視線落到碧綠的爬山虎墻上，思考了一下才開口：“沒有，你很漂亮，但我覺得，人生什麽階段就該做什麽階段的事情，我們現在是學生，當務之急還是以學習為主，三年時間，說長不長，說短不短，你要是在該學習的時候，用這個時間談戀愛，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。”
喬楓晚搗了搗耳朵，這話好耳熟啊！
喬楓晚以為女孩聽到這段老生常談的話，一定會生氣，結果沒想到，女孩突然就不哭了，倔強地抹了抹眼淚，不知道是為了面子，還是真被男生這段教導主任一般的話語打動了，吸了吸鼻子，仰頭道：“你是第一個拒絕了我，還要教育我的男生，我欣賞你！”
“……”
“做不了情侶可以做朋友嗎？”
“不可以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我不喜歡交朋友。”
“那你和你同桌怎麽回事？”
“我同桌？”
“對啊，你同桌，那天她經過你身邊，我感覺你有點緊張。”
“她不一樣。”
“有什麽不一樣？”
“她是……”男孩頓了頓，似乎在思考一個合適的詞匯，“她是我家人。”
女孩癟了癟嘴：“原來是親戚，好吧，算我看走眼了，我還以為……算了，不說了，你給我的回信，我會珍藏著的，你放心，我不會對你死纏爛打的，我安婷婷，向來拿得起放得下！”
＊
安婷婷從爬山虎墻後走出來的時候，喬楓晚一溜煙，一頭紮進了廁所裏面，躲在墻後面聽聲響，外面腳步聲漸遠，就在她想松一口氣的時候，外面突然響起少年溫柔的聲音。
“別躲了，我看到你了。”
喬楓晚探出腦袋，嘿嘿幹笑了兩聲。
不知道喬楓晚究竟在這裏站了多久，蘇積成莫名緊張，他抿了抿唇，溫聲問道：“你在這裏幹什麽？”
喬楓晚轉了轉眼珠子，抱起手悠悠道：“你真搞笑，我來這裏能幹什麽，當然是上廁所啊！”
蘇積成看了眼喬楓晚身後，微微挑眉：“可這裏是男廁所。”
喬楓晚回頭，我去，一時情急，進了敵方陣營了！
她嘴倒是很硬：“哎呀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我打小就有這個癖好。”
“……”
喬楓晚雙手別到背後，深深一笑，漂亮的桃花眼裏盈滿了狡黠，“那你呢，你上廁所上到後面去了？”
“……”少年耳根漸紅。
其實都看見了，喬楓晚也不想為難他，她朝著主席臺揚了揚下巴，“那邊涼快，咱們去那邊坐一下吧。”
“好。”
*
主席臺邊蔭涼的臺階上。
喬楓晚不喜歡老老實實坐著，伸長兩條腿，跨越好幾級臺階，雙手往後搭著，呈現出一個標準的“大”字。
她的身旁，蘇積成坐姿端正，不知道的，還以為少年是來打坐的。
一躺一坐，一正一邪，明明看起來是兩個世界的人，被放在同一個畫框裏，卻又莫名和諧。
這一塊兒的風格外舒服，喬楓晚微微瞇起眼，感覺再來一陣，自己就要睡著了，果然，沒一會兒，又來了一陣風，但喬楓晚卻沒有睡著，因為伴隨著風而來的，還有某人溫柔的聲音。
“我跟她說清楚了。”
“哦。”喬楓晚轉頭看蘇積成，“你剛剛為什麽撒謊？”
“撒謊？”
“跟我裝傻？”喬楓晚收起自己吊在臺階上的兩條大長腿，正襟危坐，斂起笑容，學著蘇積成的語氣道，“她不一樣，她是家人。”
蘇積成失笑：“我沒說謊，小時候過家家，咱們不是扮演一家人嗎？”
喬楓晚好像被喚醒了什麽神奇的記憶，開始捶腿大笑：“這你都記得，那你記得，那時候誰是爸爸，誰是媽媽嗎？”
“你是喬爸爸，我是蘇媽媽。”
天上的白雲，就像是人的心情，瞬息萬變，不久前那只會噴火的大老虎，此刻，已經變成一朵美麗的蒲公英。
青春期的那點悲傷，就像是成熟的蒲公英，看起來郁結成團，但其實，風一吹，就散了！
“蘇積成。”
“嗯？”
“星期六有空嗎？”
少年不假思索：“有。”
“我媽讓甄子健來我家吃飯，你也一起吧！”
“好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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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今天心情不錯，還特地繞道學校後門口，買了個餡料豐富的大飯團，等下可以投餵晨跑後的蘇同學。
結果，當喬楓晚單肩背著書包，手裏拋著飯團，吊兒郎當走到三樓拐角處的時候，卻撞見了讓人意想不到的一幕。
走廊上，俊男美女，格外養眼！
可能是陽光太強烈吧，喬楓晚覺得有點紮眼。
蘇積成背對著喬楓晚，他已經跑完步，換上一身幹凈的校服，挺拔修長的大男孩安安靜靜站在那裏，像是一幅好看的漫畫封面。大男孩低著頭，露出白皙幹凈的後脖頸，他好像是聽到了什麽讓人害羞的言語，右手擡高，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脖子，似乎有那麽一絲不自在。
喬楓晚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麽心理，幾乎是下意識的，在蘇積成擡手的那一瞬間，她莫名心跳加速了兩下，然後，快速往後兩步，將自己隱進了樓梯拐角處。
躲在暗處的喬楓晚將視線轉移到蘇積成的對面，在那裏，站著一個她不認識的女同學，女同學身材瘦高，一頭及腰黑長直，五官精致小巧，是典型的學生時代公認女神的模樣！此刻，女神同學正垂眸盯著自己的裙擺，兩頰羞紅，少頃，少女擡眸，含情脈脈盯著眼前的男孩子，一張櫻桃小嘴一張一合，可惜聲音太小，喬楓晚一個字都聽不到。
那一刻，喬楓晚在心裏懊悔啊，早知道就去學唇語了，還能讀懂她在說什麽！
悔不當初喬楓晚正瞇著眼睛偷看的正入神，耳畔冷不丁響起某人賤賤的聲音：“嘖嘖嘖，我們小積積真是艷福不淺啊！”
估計是做賊心虛吧，喬楓晚難得被甄子健嚇到，不過片刻，她就恢覆了淡定，朝著女神揚了揚下巴，滿不在乎道：“她誰啊？”
甄子健知道他家幫主甚少去了解美女，於是很開心的給她科普：“安婷婷，一班班花，人美歌甜，聽說之前軍訓有天晚上唱了首韓文歌，把一班男生迷得不要不要的！當然了，這都不是關鍵！”
“那什麽是關鍵？”
“關鍵是，她換男朋友的速度賊快，聽說從初中到現在，她交過的男朋友，按照月份來排，都能集齊十二星座了！”
“集齊十二星座？能召喚神獸還是能變身？”喬楓晚真心發出疑問。
“這你就不懂了吧！這說明，只要她想，就沒有她安婷婷搞不定的男生，只要她出手，對方就一定會上鉤！“說到這裏，甄子健流露出羨慕的表情，“想不到我們家積積這麽出息，這才開學多久啊，就引到安婷婷主動出手了！”
“引到安婷婷出手就是出息了？”
“可不是，幫主，你要是見過安婷婷那些個前男友們，你就知道我在說什麽了！那一個個的，全部都是高大威猛帥氣的代名詞啊，所以說嘛，能得到她的追求，那不管是對咱們積積的外貌還是人格魅力，都是權威認證啊！”
甄子健越說越興奮，喬楓晚決定適時制止他：“作業寫好了嗎？”
甄子健搖頭。
“那還不快走？”喬楓晚大跨步朝著教室走去，經過蘇積成身邊的時候，仿佛不受控制的，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哼。
甄子健尾隨其後，路過蘇積成身邊的時候，他還拍了下對方的肩膀，豎起大拇指，意味深長道：“兄弟，可以啊！”
不知道為什麽，蘇積成覺得甄子健好像在說：“兄弟，保重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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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積成回到座位的時候，看到破天荒的一幕：自己的作業本，竟然還整整齊齊堆在桌上，以往這個時候，某人已經熟門熟路開抄了。
小組長今天來的也很早，收作業正好收到最後一排：“蘇積成同桌，作業可以交了。”
蘇積成瞟了一眼正在埋頭苦幹的喬楓晚，朝著小組長微微一笑：“等一下可以嗎？我還有幾個題目不確定，想再改一下。”
距離早讀課還有半個小時，小組長爽快答應了。
喬楓晚正在補生物作業，生物課是風哥教的，她在風哥眼皮子底下還是不敢睡得太明目張膽，高一上學期的生物主要都是些需要背誦的知識點，喬楓晚記憶力很好，所以做起題目來還比較輕松，大多數時候都不用翻書找答案，直接就能寫出來。
難得見喬楓晚這麽認真，蘇積成不想打擾她，放緩放慢了動作，小心翼翼挪動椅子，安安靜靜坐了下來，順手把安婷婷寫的信塞進了書包裏。
他的這波操作，在喬楓晚看來，就是另一番解讀了：大清早，剛被女神表白完的少年，由於太過興奮和緊張，大腦開始反應遲鈍，連帶著動作遲緩，拉椅子的力氣都沒了，好不容易鎮定情緒坐下來以後，第一件事就是將女神寫的粉紅色情書放進書包裏，生怕被人偷看到自己的小秘密。
喬楓晚一邊做題，一邊斜眼瞟著身邊人，不知不覺，字就開始跑偏方向了，剛好被回頭問蘇積成借作業的甄子健看到。
“幫主，你沒睡醒啊？”
“怎麽了？”
甄子健抽走喬楓晚的作業，雙手舉高高：“你瞧瞧你這排字，都四十五度了，怎麽著，你要表演一行白鷺上青天啊？”
喬楓晚一把搶回自己的作業：“大清早的，這麽多廢話，也不怕渴死自己！”
甄子健被懟習慣了，也無所謂，轉頭看向蘇積成，露出兩顆小虎牙，一臉諂媚笑：“蘇積成同學……”
甄子健一叫人全名，一定是有事相求，蘇積成瞟了一眼甄子健桌面，很自覺抽出數學作業，遞到他手上。
“還是我們家積積好，愛你喲！”
突然被人表白，雖然是同性，蘇積成還是臉紅了，連帶著耳根子都紅了。
甄子健覺得好神奇：“積積，你反射弧有點長啊，安婷婷都回到班裏了吧，你怎麽現在才臉紅？”
“聽不懂你在說什麽。”蘇積成下意識看了一眼喬楓晚，然後有些拘束地抽出英語書，準備早讀。
甄子健瞟到喬楓晚桌上的大飯團：“幫主，你這飯團是不是給積積買的？”
喬楓晚沒說話。
甄子健就當她默認了。
“積積你再不吃，就要早讀了！”
蘇積成的視線落到那個巨型飯團上，他看了一眼依舊沒有擡頭的喬楓晚，酒窩淺淺爬上他的臉：“謝謝……”
蘇積成伸手去拿，結果，有人搶先一步，撈起飯團，扔到了甄子健桌子上：“小健健，請你吃飯團。”
甄子健不管三七二十一，先是謝主隆恩，再咧嘴一笑：“我早上挺撐的，要不，給小積積吃，他剛跑完步，餓了吧！”
甄子健把飯團拋到蘇積成手裏，蘇積成垂眸看著飯團，剛想再說一聲“謝謝”，誰知，飯團被人一把搶走，又斜斜扔到向方東桌上，向方東是易受驚體質，被嚇了一跳，回頭一臉驚悚看著喬楓晚。
“向方東，你太瘦了，請你吃飯團，補補身子！”
喬楓晚盯著向東方，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，給了向方東一種無形的壓力，他非常識趣地說了聲“謝謝”，轉身投入他的早讀事業。
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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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的幾天，蘇積成很忙碌，平時他中午都是和喬楓晚還有甄子健在食堂吃飯，吃完飯以後他就回教室休息，但這幾天他都打包走的，中午也沒回教室。
安二的傳統，高一和高二上兩節晚自習，高三年級組上三節，平時蘇積成都是很自覺上到第三節下課才走的，但最近，他很積極主動地“早退”，第二節晚自習下課鈴一響，他就飛奔出去了，比喬楓晚撤退得還早。
喬楓晚瞧著少年急匆匆的背影，心生悲哀，果然，男大不中留啊！
甄子健也望了過來：“積積好忙啊，我這兩天都沒好好跟他說過幾句話呢！果然，男人，有了新歡，就會忘了我們這些舊愛！”
他說話語氣幽怨，很像被人拋棄的怨婦。
兩座“望夫石”收回眼神，相互看了一眼，時間停頓了那麽幾秒，喬楓晚先開了口，語氣和神色都很豁達：“嗯，忙點好，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，無所事事嗎？”
說這話的時候，喬楓晚右手手指刮了刮自己的鼻尖。
甄子健自動將蘇積成開始忙碌的時間起點，劃分為他收到安婷婷的情書以後：“也是，事業和愛情兩手抓的男人，是要忙碌些的！”甄子健仰天長嘆，“我什麽時候才能擁有這樣充實的生活啊！”
然後，換來喬楓晚一頓充實的毒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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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眼又到星期四，最後一節體育課，學習完廣播體操後，體育老師讓大家自由活動。
喬楓晚一轉身，蘇積成已經不見人了。
“甄子健，蘇積成呢？”
“不知道呢！估計有事先走了吧！”甄子健朝著不遠處揚了揚下巴，一臉壞笑，“喏，這節課一班也是體育課。”
喬楓晚順著甄子健的目光看過去，是啊，一班也解散了，而安婷婷已經不在人群裏。
莫名的，喬楓晚心裏生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，如果非要描述，大概就是自己在路邊撿了一只流浪貓，結果，情到濃時，小貓咪跟人跑了，而且，還是自己無權要回來的那種。
不對，蘇積成怎麽會是流浪貓呢？
喬楓晚掃了掃自己腦子裏不靠譜的想法，又想起前兩天語文老師批評她作文的模樣，是時候去書店買幾本《高考滿分作文》背一背了。
喬楓晚決定用運動來排解這種郁悶的想法：“甄子健，打球去不？”
“好啊！好久沒跟你過招了，這樣吧，我讓你三個！”
喬楓晚輕笑一聲：“那你可別後悔。”
“當然！”
五分鐘後，甄子健還沒後悔，喬楓晚就不想打了。
“不玩啦？”甄子健興致剛來，就被澆了一頭水。
喬楓晚甩甩手：“昨晚打游戲打太晚，手酸，不打了。”
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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體育課喬楓晚不喜歡回教室，她老覺得體育課在教室裏面呆，是對藍天白雲的不尊重。
綠茵場邊，喬楓晚百無聊賴，雙手插兜仰望著天空，風吹過少女的短發，拂過她黑亮的臉龐，她感覺自己是熱鍋上的煎餅，咬一口都能把人的嘴燙出個泡，秋老虎的威力強大，連天上的雲都是老虎的形狀，還是會噴火的那種。
才站了幾分鐘，汗水就從大腿根往下滾，為了防止自己中暑，喬同學準備放棄陽光，去廁所洗個手，清涼一下。
廁所在操場的一個角落裏，位置有點偏僻，旁邊還有一個廢棄的斷墻，當初學校擴建的時候，本來是要拆了這面墻的，但因為這面墻上長滿了生機勃勃的爬山虎，上一任校長突發好生之德，大手一揮，給了這面墻生存的機會。
當然，他老人家要是知道，這面墻現在成了安二小情侶們幽會的場所，估計第一個掄著大錘來砸墻。
好巧不巧，喬楓晚剛到廁所外，就聽到一些鶯鶯燕燕的聲音。
好啦！有些誇張了，準確來說，是女孩子的啜泣聲。
萬年不八卦的喬楓晚今天忽然來了點興致，駐足、探頭、偷聽，不過是一秒鐘的事。
多年以後，喬楓晚都覺得，自己那一刻的八卦之魂，簡直燃燒的太正確了！
“真的……真的沒有一點機會了嗎？”女孩哽咽道。
對面，男孩無聲點頭。
一瞬間，喬楓晚來了精神！！！
“你知道嗎？自從上次樓梯上與你擦肩而過，我就茶不思飯不想，我上課想你，上自習想你，走在路上想你，就連晚上做夢，也全部都是你，我每天都在一樓中間走廊，仰望著你的班級，盼望著你從班裏出來，與我的眼神來個不期而遇。”
少年的聲音是習慣性的輕柔，卻沒什麽感情，像是個機器人：“我知道。”
喬楓晚感覺自己眼皮一跳？這種話他也敢接？還他知道？做廣播體操做傻了吧！
少年繼續道：“關於你每天都在想我這件事，你在信裏寫過了，你放心，時間可以沖淡一切，過段時間你就會把我給忘了。”
“不會！”女孩回答得無比堅決，“時間可以沖淡一切，卻抹不去我對你的記憶！”
女孩又抒了一會兒情，見對方都沒有反應，她有些郁悶：“你知道嗎？從小到大，你是第一個拒絕我的男生，我到底是哪裏不好，讓你不願意跟我在一起，是我不夠漂亮嗎？”
男孩似乎沒想到對方會問他這個問題，他將視線落到碧綠的爬山虎墻上，思考了一下才開口：“沒有，你很漂亮，但我覺得，人生什麽階段就該做什麽階段的事情，我們現在是學生，當務之急還是以學習為主，三年時間，說長不長，說短不短，你要是在該學習的時候，用這個時間談戀愛，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。”
喬楓晚搗了搗耳朵，這話好耳熟啊！
喬楓晚以為女孩聽到這段老生常談的話，一定會生氣，結果沒想到，女孩突然就不哭了，倔強地抹了抹眼淚，不知道是為了面子，還是真被男生這段教導主任一般的話語打動了，吸了吸鼻子，仰頭道：“你是第一個拒絕了我，還要教育我的男生，我欣賞你！”
“……”
“做不了情侶可以做朋友嗎？”
“不可以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我不喜歡交朋友。”
“那你和你同桌怎麽回事？”
“我同桌？”
“對啊，你同桌，那天她經過你身邊，我感覺你有點緊張。”
“她不一樣。”
“有什麽不一樣？”
“她是……”男孩頓了頓，似乎在思考一個合適的詞匯，“她是我家人。”
女孩癟了癟嘴：“原來是親戚，好吧，算我看走眼了，我還以為……算了，不說了，你給我的回信，我會珍藏著的，你放心，我不會對你死纏爛打的，我安婷婷，向來拿得起放得下！”
＊
安婷婷從爬山虎墻後走出來的時候，喬楓晚一溜煙，一頭紮進了廁所裏面，躲在墻後面聽聲響，外面腳步聲漸遠，就在她想松一口氣的時候，外面突然響起少年溫柔的聲音。
“別躲了，我看到你了。”
喬楓晚探出腦袋，嘿嘿幹笑了兩聲。
不知道喬楓晚究竟在這裏站了多久，蘇積成莫名緊張，他抿了抿唇，溫聲問道：“你在這裏幹什麽？”
喬楓晚轉了轉眼珠子，抱起手悠悠道：“你真搞笑，我來這裏能幹什麽，當然是上廁所啊！”
蘇積成看了眼喬楓晚身後，微微挑眉：“可這裏是男廁所。”
喬楓晚回頭，我去，一時情急，進了敵方陣營了！
她嘴倒是很硬：“哎呀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我打小就有這個癖好。”
“……”
喬楓晚雙手別到背後，深深一笑，漂亮的桃花眼裏盈滿了狡黠，“那你呢，你上廁所上到後面去了？”
“……”少年耳根漸紅。
其實都看見了，喬楓晚也不想為難他，她朝著主席臺揚了揚下巴，“那邊涼快，咱們去那邊坐一下吧。”
“好。”
*
主席臺邊蔭涼的臺階上。
喬楓晚不喜歡老老實實坐著，伸長兩條腿，跨越好幾級臺階，雙手往後搭著，呈現出一個標準的“大”字。
她的身旁，蘇積成坐姿端正，不知道的，還以為少年是來打坐的。
一躺一坐，一正一邪，明明看起來是兩個世界的人，被放在同一個畫框裏，卻又莫名和諧。
這一塊兒的風格外舒服，喬楓晚微微瞇起眼，感覺再來一陣，自己就要睡著了，果然，沒一會兒，又來了一陣風，但喬楓晚卻沒有睡著，因為伴隨著風而來的，還有某人溫柔的聲音。
“我跟她說清楚了。”
“哦。”喬楓晚轉頭看蘇積成，“你剛剛為什麽撒謊？”
“撒謊？”
“跟我裝傻？”喬楓晚收起自己吊在臺階上的兩條大長腿，正襟危坐，斂起笑容，學著蘇積成的語氣道，“她不一樣，她是家人。”
蘇積成失笑：“我沒說謊，小時候過家家，咱們不是扮演一家人嗎？”
喬楓晚好像被喚醒了什麽神奇的記憶，開始捶腿大笑：“這你都記得，那你記得，那時候誰是爸爸，誰是媽媽嗎？”
“你是喬爸爸，我是蘇媽媽。”
天上的白雲，就像是人的心情，瞬息萬變，不久前那只會噴火的大老虎，此刻，已經變成一朵美麗的蒲公英。
青春期的那點悲傷，就像是成熟的蒲公英，看起來郁結成團，但其實，風一吹，就散了！
“蘇積成。”
“嗯？”
“星期六有空嗎？”
少年不假思索：“有。”
“我媽讓甄子健來我家吃飯，你也一起吧！”
“好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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